我们村里已经连续6年没有人结婚了。前几天,我回村里,问一个小伙子为啥不找对象,他说:“我现在一个月工资五六千块钱。”我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收入低,不敢找对象,没想到他说:“家里给我在县城买了房子和车子,我一个人生活多舒服,为啥还要找一个女朋友呢?不光要给她一大把彩礼,我还得勒紧裤腰带,去养她。甚至我们全家都要勒紧裤腰带,看她的脸色生活,图啥呢?”六年没响过鞭炮的村庄:一个年轻人的"单身宣言"村东头的老槐树又开花了,雪白的花瓣落了满地,可树下的石碾子还是孤零零的。我蹲在碾盘上数花瓣,突然想起上回来这儿,还是六年前二柱结婚,全村人围着碾子吃流水席,鞭炮屑红得像铺了层红毯。"你也来瞅这树?"身后传来脚步声,建军扛着个工具箱,蓝色工装裤上沾着机油。他是村里最年轻的小伙,二十五岁,在县城汽修厂上班,爹娘前年刚给他在县城买了房,车库里停着辆崭新的SUV。"回来给我爷上坟。"我拍了拍裤子上的土,"你这是刚从县城回来?"他往碾子上一坐,摸出烟盒抖出一根:"嗯,老板让加了两小时班,给了两百块加班费。"打火机"咔哒"一声,青烟在他眼前散开,"你是想问我为啥不找对象吧?"我还真被说中了。全村人都在念叨,建军条件不算差,咋就单着?我笑了笑:"你一个月挣五六千,房和车都齐了,按说该找个媳妇了。"他猛吸了口烟,烟蒂在碾子上摁灭:"挣得多?我这工资在县城刚够活。你算啊,房贷三千五,车贷一千二,加油保养三百,剩下的才够吃饭。"他掰着手指头数,"要是找个对象,先得给彩礼吧?咱这行情,十八万八起,还得有三金,这钱我爹娘得去借,借了不还得我还?"我想起前两年邻村有户人家,为了给儿子凑彩礼,把耕牛都卖了。"再说了,"建军往地上吐了口烟丝,"结了婚就得养着她吧?现在姑娘都讲究护肤化妆,一套化妆品上千,买件衣裳几百,我这点工资够她造的?到时候我自己啃馒头,她还得嫌我没本事。"风卷着槐花瓣飘过,他忽然笑了:"你知道我现在多舒服不?下了班想吃啥买啥,周末开着车去山里钓鱼,晚上跟伙计们撸串喝啤酒,不用看谁脸色。"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,"昨天刚给我妈买了个按摩仪,剩下的钱给自己换了个新鱼竿,多自在。"这话让我想起村西头的老奎。他儿子三年前结的婚,彩礼借了十五万,如今小两口在县城租房子,老奎和老伴还在村里种地还债,六十多岁的人了,天不亮就去山上采蘑菇换钱。"可总一个人过,老了咋办?"我忍不住问。"老了就去养老院呗。"建军说得轻描淡写,"我爸妈说了,等他们走了,这房子就卖了,够我住养老院的。总比结了婚天天吵架强,你看村东头的红梅,前年结婚,去年就离了,男方家为了彩礼闹到村委会,丢人不?"正说着,村主任家的广播响了,喊着各家去领玉米种子。路上碰见几个老人,蹲在墙根下晒太阳,看见建军就喊:"建军,啥时候喝你喜酒啊?"建军笑着摆摆手:"不急,等我挣够钱再说。"老人叹着气散开,有人低声说:"现在的年轻人啊,都不想成家了。"我望着远处的麦田,绿油油的一片。以前这时候,田埂上总走着扛锄头的男人和送饭的女人,如今大多是老人在地里忙活。村里的小学早就撤了,年轻夫妻要么去城里打工,要么干脆不结婚,像建军这样留在村里的年轻人,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临走时,建军要开车送我去镇上。车里放着流行歌,他跟着哼:"我一个人吃饭旅行,到处走走停停...""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?"我问。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:"也不是。要是能碰上不要彩礼,愿意跟我一起攒钱过日子的,也行。"他笑了笑,"可太难了,现在的姑娘都现实得很。"车开出村口时,我回头望了眼那棵老槐树。六年前的鞭炮声仿佛还在耳边,可树下的石碾子,怕是再难铺上红毯了。其实建军的话,也不全是没道理。当婚姻变成一场需要举全家之力的"交易",当爱情被彩礼、房贷压得喘不过气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独善其身,似乎也成了无奈的选择。只是,那个曾经家家户户飘着炊烟、孩子在巷子里追闹的村庄,好像正在慢慢变空。空得只剩下老槐树,和风吹过花瓣的声音。